时间是最好的写手
当势不两立的仇人半夜偷偷进了自己尊(暗)敬(恋)的师父房间……
当大惊失色敲门之后发现一向清冷卓绝的师父衣衫不整,闪烁其词的搪塞着把自己赶走……
这必然要黑化哦。
好吧其实是一篇沙雕脑洞小短篇,全程1v1,除了bl警告外没别的雷点了(我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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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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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看着二皇子的眼睛,心中忐忑不安。
透亮澄净的目光直直的看过来,虽带着怒气却不似理智全无后的口不择言,反倒像是被刺激之后的真情流露。
不,不会吧?!
这小子还真喜欢我?!
二皇子一把抽出腰间的剑,剑尖直指毒师,脸色肃穆而凛冽:“老实交代,你和我师父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警告你,你不要肖想我师父!”
神医斟酌着开口道:“我——”
毒师特有的沙哑的声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神医的嗓音,柔和之中透着轻灵的透彻悠扬,如清澈的温泉拍打在河边鹅卵石上留下的湿润水痕。
他猛地闭上了嘴。
被二皇子突兀的表白吓到,他不小心把变声药丸给吞下了——这变声药丸是他特意炼制的,只有含在嘴里的时候才有用,吃到腹中则与寻常糖丸无异,原是伪装身份必备之神器,谁曾想竟是栽在了这里。
二皇子皱了皱眉头,狐疑的看着他。
浅淡清雅的音色甚是好听,辨识度这么强的声音寻常人听过一遍都再不会忘,更何况是与神医朝夕相处的二皇子。
自他从皇宫中那床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这声音便刻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伴随着他每天每晚的梦,让他忍不住的渴望和追随。
二皇子见鬼了似的看着毒师,张大了的嘴巴怎么也合不上,不可置信的目光明确的表达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神医懊恼的只想扇自己两巴掌。
其实自收了二皇子做徒弟后,他便考虑过好几次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直未找得到恰当的时机,才拖延至今也没能说的明白。
只是现在……且不提这地方荒草丛生毒蛇遍布的,关键是他还急着去救武林盟主,不仅没时间废话而且也只能把二皇子一人留在这里,可实在不是个坦白身份的好时机。
神医一咬牙,飞快转身正准备直接开溜,便听到身后二皇子的声音传来。
二皇子站在原地,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弃在了地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着他,目光是他所不曾见过的锐利:“呵,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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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抬眼看向二皇子。在他心软收了二皇子做徒弟之后,他便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原以为自己应当是镇定自若的,却不曾想他此刻竟控制不住内心的紧张无措。
所以……发现了自己真实身份的二皇子,会怎么样?
如果就此与他决裂,那他自然也是理解的,毕竟当初酒楼下毒一事的确是他的错,凭空害的人家当众出糗,哪怕后来为他解了毒,也终究是自己理亏。
话说他刚才好像还说喜欢自己来着?那自己这算不算辜负了纯情少年啊?
神医暗自感叹,自己此番也算是作孽了。
二皇子眸色暗沉,大踏步向他走来。
先前在百草谷中,二皇子向来会稍稍侧一侧身,把头低在与神医高度一致的地方,而此刻他腰背挺直,垂着眼望下来,两人不小的身高差便显露无疑,带着浓重的压迫感。
他该不会要打人吧?
神医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又觉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应当挨上二皇子几拳,犹豫着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该不会恼羞成怒,要动手杀人吧?
二皇子一手握拳砸在自己的掌心,脸上流露出几分恍然大悟,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我总算明白了,你和我师父是亲兄弟吧?”
神医:“……”
方才莫名其妙出现的压迫感又莫名其妙的消失,神医抬起头,看向努力的想要对自己表达亲近和威严的二皇子。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无言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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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你的声音和神医的这么像,难怪你可以随意进出百草谷。”
二皇子觉得自己简直是逻辑鬼才,仅凭蛛丝马迹就将事情弄了个清楚。
当然这还要感谢那些无名英雄话本子!一模一样的情节他看到过好多次了!原来他和神医的剧情不是狗血虐恋文而是家庭伦理文!
“你一定是我师父叛逆的弟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终日以面具示人是吧?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哥哥软弱,因此瞧不起你的哥哥,又因为你哥哥是江湖中无人不知的神医,所以故意成为用毒的高手,来向你哥哥证明你的能力?”
神医:“……”
他至今没能想的明白,二皇子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短的时间脑补出这么多剧情的?
“哦哦,我知道了!”二皇子一拍手,兴奋的补充,“是不是因为你哥哥救了我,你觉得你哥哥不重视你了,所以才回到百香谷里,想要跟你哥哥理论一番?”
“是不是因为少时家破人亡,你哥哥不愿报仇,你们两个发生了争执因此决裂的?!但是你哥哥又是你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所以你依旧非常重视他,甚至视他的安危大过于自己的生命?!”
神医:“……”
说真的,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还能自圆其说的能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皇家还遗传这个的吗?!
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依旧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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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管他呢。
神医决定放弃治疗。
自暴自弃的点了点头,神医:“你说的都对。”
二皇子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是满意。
果然,话本子上写的都是至理名言!
他上前两步,一把抓住神医的手,情真意切的劝慰道:“放心吧,我是真心喜欢神医!我和你哥哥在一起,绝对不会亏待你哥哥的!你不用担心!”
神医慌忙抽出自己的手。
他有心想要说点儿什么,然而实在是不知道这话应当怎么接,又因为二皇子这告白似的语气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的向后退了两步,直接施展轻功一溜烟儿的离开了。
二皇子看着毒师匆忙的背影,故作老成的摇了摇头,抬手摸摸自己下巴上隐形的长胡子。
唉,这种孩子,真的是叛逆呀。
作为他以后的哥夫,我当然是要替神医分忧的——之前下毒的事,就宽容大度的不计较了吧。
出谷一趟竟然解决了最棘手的情敌,二皇子心情顿时变得格外明朗,他哼着歌儿,慢悠悠的往山上走去,急着快点儿见到神医。
话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毒师应该怎么称呼他呢?
哥夫这个称呼不大好听啊……要不叫让他直呼姓名?
不不,直呼姓名怎么能体现的出我的地位不同呢!要不也叫我哥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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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回到百草谷中。
他早已打定了主意回来便与神医告白,若是自家师父同意了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同意自己便赖在这谷里死缠烂打,总好过像现在这样既憋屈又不清不楚。
然而。
谷中空无一人。
二皇子颤抖着双手,拿起端正放置在桌上的纸条,还未待细读,两行清泪已然滴落……
好吧好吧,这是二皇子后来脑补的戏剧效果。
事实上,他几乎没带犹豫的,直接就把那信囫囵看了一遍。
师父他外出有事,让自己在谷中等着?
二皇子瞬间想到了刚才在谷口遇到的毒师。
呵,是毒师又在外面闯祸了吧?
二皇子得意的笑了一声。
还想瞒我,我已经知道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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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毒师能在外面闯什么祸,让神医匆匆忙忙的离开连等他都不等的?
——不会又毒倒了一个人,急着去救治吧?
二皇子鼓起嘴,有点儿不开心。
他还没跟神医表白呢,若是再来一个报恩的,那他该怎么办啊?!
焦急的在屋中团团转,二皇子这才从之前准备表白的盲目中缓过神,开始纠结起自家师父究竟喜不喜欢自己这种深奥的问题。
按理说自己对他这么好,他也不应该一点儿感觉都没吧?
可是自己当时貌似是打着报恩和徒弟的旗号来的……
冥思苦想却没有丝毫进展,二皇子快哭了,他就不应该听太子说的鬼话!
明明是同龄人,为什么当时脑子一抽要拜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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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纠结了一半天,也没能得出什么确切的结论来。
他叹了口气,决定安安分分的等神医归来,不再做这些无谓的考量。
与其考虑这些事情,不如做些有意义的,让师父开心些自己表白的几率也能大一点。
二皇子轻叹一声,站起身摆正了脸色,此时终于拿出了一副华山大弟子沉稳严肃的模样来,抬脚便毫不犹豫的向厢房走去。
……
他从厢房中拖出了一把偌大的扫帚和鸡毛掸子,意气风发的冲向师父的房间。
既然无所事事,那就大扫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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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江岭之上。
神医咬牙切齿的看着武林盟主。
他哆嗦着手指指向一旁的茅草屋,不可置信的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紧急情况?!”
茅草屋前,魔教教主冲他甜甜的笑了笑,软乎乎的脸颊上露出清浅的酒窝,又乖又萌的模样与江湖传言里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无半点关联。
神医无力扶额。
“……所以你火急火燎的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给魔教教主治蛀牙?”
武林盟主淡定点头,语气中饱含宠溺和使唤好友的理所当然:“没办法,他太爱吃糖。”
神医:“……”
去你的太爱吃糖!!
你就是想要秀恩爱别以为我不知道!!刻意把我叫过来是要跟我显摆的吧!!谈个恋爱脸皮都变厚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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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拖着扫帚一手拎着抹布,二皇子小心翼翼的推开神医房间的门。
虽说神医向来是不准他进入自己房间的,但他要做清洁总不能单单把这一个屋子漏掉,二皇子颇为坦然的进了房间,却不曾想在斜着扫帚清理床底灰尘时拖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古朴木匣子。
二皇子看着那密闭的匣子眨了眨眼睛,兀自纠结了一会儿。
——算了,未经允许,还是不要随便动的好。
他叹了口气,将那匣子放回了原处。
这匣子原本的位置颇深,神医这床底又黑的很,二皇子一个不注意,额头便磕到了床沿的棱角。
他痛呼一声,捂着脑袋站起身来,一时不察后背便碰到了一旁自己师父宝贝似的供着的花瓶,将那花瓶生生的挪了地儿。
顾不上继续捂着脑袋,二皇子赶紧伸手去扶花瓶,忽然间耳边响起了‘咔哒’一声轻响。
他愕然抬头,一间密室出现在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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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那间密室,二皇子一时有些犹豫。
这密室设置的如此隐蔽,神医显然是不打算让他知道,如果他就这么闯进去,怕是不大合适,亦显得对自己的师父颇不信任。
他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将花瓶恢复原位。
甫一摸到花瓶冰凉的瓶身,二皇子砸了砸嘴,霎时间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话本子里,哪儿有主角得到提示还不进去的?这是情侣了解彼此的最佳方式!既然打开了密室,当然是要看一眼的吧!
他干脆利落的转身,走进密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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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神医风尘仆仆的从江岭归来,已经是数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到达百草谷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神医在谷口停住脚步,望向不远处层层叠叠的山脉,犹疑着止步不前。
离开之前被猝不及防的表了白,他现在实在没有想好应该怎么面对二皇子——更何况他已然离开百草谷这么长的时间,指不定二皇子早已经发觉了他的真实身份。
神医实在拿不准二皇子现在会怎么看待他。
哎,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神医摇了摇头,抬脚向着谷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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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
玄色的人影悄咪咪的跟在神医身后,弓腰鬼鬼祟祟的向前摸索着,抬着头不错眼的盯着神医。
自然是二皇子。
隐约觉察到身后的目光,神医皱了皱眉,抬脚绕到另一条错综复杂的小路上。
二皇子暗暗叫苦,费力的躲避着身边的岩石树枝,尽可能不弄出额外的声音来。
他边跟踪神医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一时间没注意前面的树枝,嘭的一下撞了上去,登时疼的龇牙咧嘴。
神医无奈的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背后的人影,温声道:“过来吧。”
二皇子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咧嘴傻笑着跑到神医身旁:“师父,你回来啦!”
“这几天谷中无事吧?”神医微微一笑,“原以为是急事,担心来不及便没等你回来,只给你留了字条,结果只是个见色忘友的混蛋,因此回来的比计划里要早几天。”
二皇子觉得神医说着话时是咬牙切齿的。
他摸了摸鼻尖,不知该如何接话,便只好天南海北的扯着话头,企图将神医逗笑。神医偷瞧了二皇子一眼,觉着他和自己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差别,登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自己的身份总归是个定时炸弹,还是跟二皇子说开了比较好。
神医一边想着一边跟着二皇子向自己的宅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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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沉默后。
“……这是什么情况?”
神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二皇子。
二皇子笑的欢快,激动兴奋的看向神医:“师父,你看我把这个庭院布置的怎么样?”
神医斟酌了一下措辞。
为什么房子被涂成黑色的了?黑色就算了为什么还有红斑点?
神医不由自主的想到前几日医治的病人腐烂的伤口上的红斑狼疮,莫名有点儿反胃。
就连苍翠色的树木和篱笆也没能幸免,全都染上了一层暗色,树干上挂着红色条纹状的鬼画符,光天化日下平白的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神医:“……”
他刚从魔教教主的住宅回来,却恍惚间觉得自己这地儿比魔教那山青水绿的小山村更像魔族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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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喜欢吗?”二皇子一脸期待的望着他,邀功似的补充道,“我布置了好几天,准备给你一个惊喜的!”
神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除了叹气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了,半晌也只是无奈的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二皇子点头,似乎是怕惹恼神医,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进了你的密室。”
那里陈列着瓶瓶罐罐的毒虫邪药,还有神医亲笔写下的手稿,二皇子在里面转了一圈儿,就基本把事情搞清了十之七八。
神医的嘴角微微一抽。
就算我是毒师,也不代表我就喜欢这种诡异的画风吧?你到底是对毒师有什么误解啊?
他抿了抿嘴唇,索性不再看这些辣眼睛的神奇装饰,转身示意二皇子跟自己回到房间里。
房间中同样是熟悉的暗黑风格。半红半黑的床席打眼望去简直就是腐烂发霉的红蘑菇,整间屋子无半点儿光亮,连窗户都被糊的死死地。
神医默默咽下冒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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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神医略带崩溃的解释,二皇子震惊:“所以师父你不喜欢黑色?”
“你莫要听那些江湖传闻胡说八道,”神医无奈:“我并非魔教中人,此次离开还是为了帮武林盟主的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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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说到这里,默默的考虑了一秒钟他这次到底是算在帮正道还是魔教。
给魔教教主治牙疼,似乎是在帮魔教的吧?
但他其实是在帮武林盟主追老婆。
思考未果,神医在心中给武林盟主预定了三天的腹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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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乔装为毒师另有原因,当初无故向你出手……是认错了人而已,和魔教真的没什么关系,”神医解释道,“主要是神医这身份实在是不便在江湖上走动。”
二皇子应了一声,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我先前以为师父你是魔教的卧底,还想着从此跟你一起在魔教混呢,”他嘟囔道,“还好师父你回来的早,我退出华山的信差一点儿就发出去了。”
神医抿了抿嘴唇,实在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别说我不是魔教中人,就算我是,你可是朝廷二皇子,怎么能公然支持魔教?”他既好气又无奈,心底还有一丝别扭的甜,“虽说我救了你一命,但那也是我伤你在先,你又何必——”
二皇子眼睛一亮,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
“对,既然提起这个了,”他从身后摸出一张叠的整齐的纸来,拿到神医面前,“我原本是因为你对我有恩才拜师的,你自己也说了,那不过是下毒解毒两相抵消。”
“我不追究我中毒时的狼狈,但是这拜师一事终归是要结束的,”二皇子指着白纸黑字的正楷,一字一句认真道,“你我的师徒关系,也就此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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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看着那张当初二皇子拜师时立下的字据,一时百感交集。
他刚才见二皇子混不在意的模样,为他装饰了房子还说要退出华山,当真以为二皇子是真的对他毒师的身份无谓,果然事实仍旧并非如此。
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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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心中隐隐有些难过。
按理说这人一直是他生活中的不稳定因素,若是百草谷没了他也必然会安宁很多,然而现在他真的要走——他竟然还有些舍不得。
至于这份不舍究竟是因为饭菜蔬食或者独居的寂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神医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他垂下眸子,沉默良久,而后一言未发,伸手便将那字据撕毁。
“你我师徒情义,就此了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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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一直觉得二皇子是他悠闲平静的生活中多余的一份。
且不提当初对二皇子下毒就是他发誓不残害无辜之人的一次耻辱,就说二皇子这天横贵胄之人在他这百草谷呆着为他忙上忙下的,也着实使得他心中颇有几分别扭。
然而现在二皇子真的说要离开,神医却又有些难过的。
这人每日耍宝卖萌,明明是在犯蠢,却意外……天真的可爱。
先前在百草谷谷口猝不及防的听到了二皇子的告白,来回路上刻意的压制着自己不去细想,然而现在,二皇子情真意切的模样,又不自禁的浮现在神医的脑海之中。
想来他此番作为,对二皇子的伤害亦是极大的……
神医轻轻阖了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已经不见波澜。
既然他已不再愿意相信我,那便自此相忘天涯,江湖不见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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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扫了一眼被神医撕毁的师徒协议,刹那间笑的开心。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神医的面前,周身凛冽的气场逼得神医不得不仰起脸来看着他。
二皇子微微挑起嘴角,刚要说话,目光忽的瞥见一旁摆放着的方镜。
嗯……
感觉不大对。
二皇子皱了皱眉,重新挑起另一边儿的嘴角。
啊……
好像也不对。
所以说,‘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二皇子后悔他之前过于自信,没有提前演习了。
神医:“?”
神医从方才的失落之中回过神来,看着二皇子嘴角拼命抽搐的模样,先是一懵,而后不由得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这不会是气血上涌,中风了吧?
与神医相处了颇长时间,二皇子见到神医看向他的眼神便能猜得出神医是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急病,不由有些气恼。
为什么那些话本子里的主角只要一勾嘴唇就是邪魅一笑,他自己就这么困难啊!
二皇子努力尝试了好一会儿,最终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完全僵硬了,索性自暴自弃的放弃了继续尝试。
他摆正脸色,语气低沉,坚持把自己的霸道人设贯彻到底:“所以说,你我如今已经不是师徒关系了——”
神医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二皇子故意拖长了语调,企图用缓慢的声音来掩饰他的紧张:“所以,我现在可以追求你了吧?”
神医的脸色一变。
下一秒,他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几乎是瞬间迈出门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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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方才不过是在戏弄我?!
神医觉得自己先前的悲秋伤月感时伤怀的心思简直就像是被狗啃了。
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种灰毛儿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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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欲哭无泪。
为什么师父不搭理他了呀?
太子哥哥明明说欲扬先抑是追求心上人最好的方法!
太子哥哥他……
二皇子周身一个激灵,恍然回过神来。
太子不会又双叒叕在骗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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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
太子悠闲的靠着半截羊脂白玉枕,嘴里咬着江南新产的桂花糕,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家傻弟弟寄来的信。
“这货还真用我教他的方法了,连这也信我的?”他幸灾乐祸的笑着,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我看那神医怕是要跟他闹上好一阵儿的别扭。”
他放下信件,一口咽下小半块儿桂花糕,目光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光芒,半晌忽然抚掌笑出声:“哈,我这就告诉我那蠢弟弟要死缠烂打,看他还能在神医那里耗上多久!”
他打定主意,便要翻身下床写信,然而堪堪直起身子来,便不知扯到了什么地方,扶着腰低低的嘶了一声,方才奕奕的神采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
丞相家的公子倚在门框旁看着他,意味不明的呵笑了一声。
太子愤恨转头:“滚开滚开滚开!你怎么又回来了!!离我远点你个大变态!!”
他语气欠佳,原本慵懒的声调因着前一夜的折腾拖着喑哑的尾音,脸颊处一抹艳丽的桃红若隐若现,咬牙切齿却透着别样的风流色彩。
公子眼眸一黯,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下一刻,太子手中的信纸和桂花糕便不见了踪迹。
而他整个人都被扑倒在了床帏上。
——遂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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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空旷寂寥的百草谷近日里很是热闹。
每日都有各式各样的大呼小叫从谷中传来,惊得一众早已习惯了安静的虫鱼鸟兽四处逃窜。
百草谷的动物们互相传信,他们最近可真真是听过了属于人类的若干种声音。
有痛哭流涕的。
“师父,我错了!”“师父,你别不搭理我啊!”“师父你锁门干什么呀!”
有冰冷的。
“你我早已经不是师徒了,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有无赖的。
“既然不是师徒了,那我叫你什么……亲爱的好不好?亲爱的你别不搭理我啊!”
有恼羞成怒的。
“住口!别,别叫了!成何体统!”“我才不是你老婆!走开……不你也不是我老婆!”
当然也有喜悦的笑。
“哈哈哈哈亲爱的你是不是又给我下毒了!!哈哈哈哈我怎么停不下来了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毒啊哈哈哈哈我不会要笑死吧哈哈哈哈哈救命啊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吧,或许没有那么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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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一脸黑线的看着捂着肚子惨叫的二皇子。
“你吃了什么?”
二皇子艰难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还不忘捧心吟诵着诗句:“亲爱的,你好狠的心啊!你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爱我吗?我对你诚挚的爱意日月可鉴,天地——”
神医打断了他。
“你是不是吃了南厢房我带回来的小蛋糕?”
二皇子话音一顿。
他歪头想了想,显然回忆起了什么,语气瞬间变弱:“我在门口叫了你老半天你也不出来,我饿了所以就……”
神医捂脸。
“那里面不是毒药,只是武林盟主的恶趣味,”他无奈的扫了二皇子一眼,“只是笑的时间太长导致的腹痛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记得多喝水。”
神医嘴上说着话,抬脚就想要往房中走去,奈何下一秒他就被抱住了腿。
二皇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亲爱的,我真的站不起来了……”
神医抿了抿嘴唇。
他治病救人这么多年,只消两眼便能看得出二皇子并无大碍,哪怕不管他让他在这地上躺一会儿他也能好个七七八八。
然而那一瞬间,他仍旧是莫名其妙的心软了。
就像当初莫名其妙的同意将二皇子收为徒弟一样。
别过脸不去看二皇子的表情,神医妥协道:“你先站起来。”
话音未落,二皇子已经欢欣的蹦到他面前。
神医既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
“不是中毒了吗?”
说好的腹部抽搐疼到站不起来呢??
二皇子微微一愣,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弯下腰去:“嗷嗷,疼……”
神医默默的做了个深呼吸。
生气折寿,生气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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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我昨晚心中烦乱躁动,怎么也睡不着觉,便想着翻了翻你的药理书,这才发现自己竟得了病……”
“什么病?”
“相思病,只有你神医才能治的好的那种。”
“……你把话本子当药理书看?”
“啊亲爱的我错了,没收我的话本子啊QAQ我下次不说了嘛!”
“下次也要说。”
“什,什么?”
“没收你的话本子,下次不许照着念,自己说。”
·
二皇子正式入赘百草谷第一天。
天气明媚,万物复苏,连小鸟都在鸣叫着欢迎——
“你在干什么?”
二皇子慌忙回头,一脚踩空险些从树梢上掉下来。
神医抱臂看着他,无语的指了指刚刚被二皇子挂上谷口的横幅。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红色的条幅横亘在谷口,鲜艳的颜色在很远处都能看的清晰,其上的墨迹未干,为首的几个大字格外突兀,其下密密麻麻的小字,记载着二皇子此刻的感悟。
神医哭笑不得。
“我只是说让你在这儿呆着,谁告诉你这是入赘了?”他瞪了二皇子一眼,“谁敢让当朝的二皇子入赘,怕是吃饱了撑着连脑袋都不想要了。”
二皇子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你都敢给我下毒,怎么就不敢让我入赘了。”
“都说了那是一场误会了!”神医恼道,“你自我介绍说什么你是好人啊!我当时要毒害的采花贼就叫郝仁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想着多折磨他一些时日,你早就被我弄死了!”
“被你毒死我也心甘情愿!”二皇子搂住神医的肩膀,“腰好点儿了吗?我昨天晚上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跟你说,我发现山下出了一本全新的话本子,我们可以……”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说话的声音也逐渐模糊。
突兀的,杂乱的草丛中一阵鸦鸣响起。
是乌鸦在向百草谷的生灵们传递着消息。
恐怕这百草谷,自此刻起,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再也不得安静了。
·
一年前,酒楼。
毒师走进酒楼的顶层,目光上下梭巡着,寻找可疑的人物。
他前些日子顺手救了个家破人亡的姑娘,得知那姑娘是被一心狠手辣的采花贼蒙骗了,那采花贼为此竟然还杀了姑娘的家人。
索性百草谷中无事,他便干脆好人做到底,乔装打扮一番以毒师的身份重出江湖,找那采花贼算账。
他从北方一路向南追过来,途中遇见了好几户女儿被惨害的人家,也得知了这采花贼的真实姓名——
郝仁。
他原本只是来顶楼看一眼有没有那采花贼的线索,顺便喝一口茶水,却隐约觉着像是被人盯上了般。
毒师警觉的转头,便见窗前玉树临风的少年人直愣愣的望着他,见他看来也不知回避,还冲他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毒师皱了皱眉头。
他直觉这人样貌英俊坦荡,也不像是会干出那样龌龊事情的人,然而既然都来了,也不妨一问……
他走了过去。
“你从哪里来的?”
“北边。”
北边?毒师心道不会还真是他吧:“你是什么人?”
“我是好人!”
毒师默了默。
他第一次见到有采花贼这么干脆利落的交代名字的。
不过也好……倒也省了他一番麻烦了。
毒师忍不住又看了这人一眼,剑眉薄唇,挺直的腰杆带着英武之气,意气风发的少年做派,让人不由为之惋惜。
怎么就走上了这种邪路呢。
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毒师微微动了动藏在袖袍中的手指,无色无味的气体悄无声息的将尚处于兴奋状态的二皇子覆盖。
他转身走了出去。
两个月后,听到二皇子在酒楼被毒师下毒的消息的神医,失手打碎了他最心爱的云母茶杯。
说好的采花贼,为什么是二皇子啊?!!